【余陈】孤灯谶·下(雷彬/谢家麒)

    后来便有月余,雷彬不曾听到那个混世魔王的消息了。毕竟他与谢家麒,什么也不是,雷彬也不觉气也不觉恼,只是心中酸酸痒痒,却又挠不着的滋味。纵是雷彬学医数十载,却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。

 

    他盯着窗外垂柳,日头渐旺,是快入夏了。兀的,一阵丧乐不知从何而起,漫天扬起白色的路旗,引着一条渡往阴间的道。集市已过了快五六日,正是街上冷清的时候,三两行人见到有人家出殡,也唯恐避而不及,摆动着手像是驱走晦气。可雷彬却不知道怎么了,好似有人牵着他,走到街上。

 

    “这是哪家的人在出殡呀?真是触霉头,难得出门一趟,却遇上了这样的事,啐!”

 

    “你可小声点,这样大的阵仗,不是有钱即是有势,得罪不起!之前不有人说刚搬来没多久的谢家小少爷走了么,听说至今还没将凶手捉拿归案呢。”

 

    “那确是挺作孽,谢家家大业大,这小少爷不可是九代单传么。”

 

    “是了,小少爷自小就没了父母,现如今只剩下老太太一个,又有一门世家要倒咯,唉……”

 

    雷彬的脚,像是灌了铅一样,再也挪不动一步。他看着这一条长长的仪仗带着紫檀木的棺材从他的医馆路过,许久许久,他仍是呆站在那里,失了神一样。不知过了多久,他也站累了,跌坐在门槛上,他想,这么一个活蹦乱跳的公子哥,怎么能就这样没了呢?

 

    谢家麒死了,可这天下却不是谢家的天下,好像一切都没变似得,雷彬也只是和过去一样。只是冬至之后,他从病人嚼嘴碎的言语之间,听到了谢老太太一病不起,谢家没落的消息。

 

    打烊之后,他随便捞了一件外衫套上,搓了搓有些凉的双手,提了一袋补药去了谢家。牌匾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,昔日花红柳绿的庭院也显得萧索,仔细听还有一些妇孺低声啜泣的声音。他推开门,径直走了进去,也未曾有门童过来招呼他。许是这地方也已经没什么好偷了罢。雷彬兜兜转转,朝着那泣声之处去,伸手敲了敲门,又推开。

 

    里头的榻子上卧着一位老太太,旁边有一个哭得眼睛红红的姑娘,她如惊弓之鸟一般回过头来,抹了抹脸上的泪:“你是什么人!”“在下雷彬,是谢少爷生前的……朋友,听闻老太太身体不适,带了一剂补药来探望。”雷彬把自己刚刚想好的一肚子话都说了出来,有些紧张地望着那个姑娘。那个姑娘却好像并不在乎他说了什么,听完之后又“哇”地哭了出来:“你来晚了,老太太……老太太已经只剩一口气了。”

 

    雷彬上前,拨开那位姑娘,替谢老太太把了脉,的确是脉若游丝,也不由得叹了口气。姑娘泪眼汪汪地抓着雷彬的衣袖:“大夫……您是大夫吗?求您救救老夫人吧,救救她吧……”“那又是何苦呢,”雷彬不动痕迹地退开两步,“这世上老太太已没有挂念之人,徒留她吊着一口气每日凭些奇贵无比的药材痛苦苟活,倒不如……”雷彬自觉失言,也就没有说下去。那姑娘怔怔地望着他,什么也没说,跑出门去了。

 

    雷彬将手中的药剂放在一边,拿出针囊,替老太太戳了几处麻穴,好减去些苦痛。谢老太太却突然反手将雷彬抓住:“家麒……你回来啦,怎么这次如此淘气,叫奶奶找了好久好久……”雷彬不动弹,另一只手覆上谢老太太的手背,一言不发。谢老太太又将另一只手伸过来:“喏,这鸳鸯佩,是谢家的宝贝!可是奶奶……只怕看不见那个好姑娘了……咳咳,你拿去罢,她未必是要名门闺秀,只要你看得上,你喜欢她,她也喜欢你,奶奶也就喜欢。”雷彬偏头去看谢老太太另一只手的物什,真是那天谢家麒掉在他医馆里的玉佩的另一半。他不敢去接,也不敢不接,手吊在半空中,不尴不尬。谢老太太却一把塞进了他手里:“家麒……奶奶要去见你爹娘啦,你自己可要照顾好自己,少叫人操心……”

 

    谢老太太的气越来越虚,声也渐渐弱了,最后一句话说完,手一松便没了气息。雷彬手中的玉佩仍是温凉的,只好收了针,匆匆离去了。

 

    又是一年去,瑞雪兆丰年,厚厚的一层积雪挡不住染风寒的病人,雷彬的生意反而在这膈应人的天气里好起来。每日直至深夜才能关馆,到底是医者仁心,舍不得病人饱受病痛煎熬。

 

    只是今天雷彬却起了个清早,他和着厚重的棉衣去开铺门。

 

    门外站着一个人,雷彬瞧不清楚他的面貌,以为是染了皮肤疾的病人,便出声问了一句:“你来看病么?”“真是讽刺,”对方摘下竹笠,“杀了这么多人,却还偏偏开个医馆,不知你杀人与救人,用的是不是同一支针。”

 

    雷彬上下打量来人,刚刺已顺着袖口滑出:“那你想要被杀?还是被救?”

 

    “都不是,我请你为我杀人。”那人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,重重的呼吸绕着一缕白气。

 

    “可我杀人,不为钱财。”雷彬已提起一股内力,欲以暗器先声夺人。

 

    那人笑了笑:“可你为我杀人,又有钱财,又有你这些年来,杀了这么多人,为之苦苦追寻的真相。”

 

    “什么真相?”


    “谢家麒的真相。”

 

    雷彬浑身一震,内力散去,张开了嘴,却说不出一个字来,却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。

 

    堂堂九尺男儿,在这寒冬腊月的风雪天里,对着一个陌生人,竟哭了起来。

 

FIN.

 

 

终于填完了这个坑结果OOC了……啊结果还没虐出来,难过,还不如就结束在中呢…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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